什么郎都可能拉 但想写的基本写完了
客服@禅修市民小鹿

[中凡高/all凡]春风为何唤醒我-23


有一些书香世贾的情节。


-23


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坦白这件事?


 

贾凡在话音落下之后问自己,清晰又抗拒地摸到那个答案。他一直知道他说给张超的话其实都是说给李向哲,那么他为什么要说?为什么他要将自己的痛苦在现在剥开来给他看,为什么他要让他在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早因为他的疏忽而变得千疮百孔?张超的声音突然从混沌中传来,“贾先生,你可以听见我说话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放在膝盖上的手肉眼可见地发颤。好心的医生并没有为难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为什么不敢?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在害怕什么?


目光,层层叠叠的目光,从首排到末尾,从背后到面前。表情,许许多多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从失望到轻蔑。声音,起起伏伏的声音,从议论到掌声,从鼓励到嘲弄。他站在光芒正中,手指揪着西装下摆,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的阳物在幻觉里起立,它因为参与了他人生第一场独唱音乐会而兴奋至极——但也是他的羞耻至极。蜈蚣终于爬出他的皮肤了,源源不断的蜈蚣,像一场无声但是浩大的蝗灾,碾过他为音乐留的最后一块土地,他的乌托邦,他的伊甸园。混乱里教授在台侧给他比划安抚性的手势,“It’s OK, Jia. It’s totally OK. You better have a deep breath, and you’ll be fine.”No, it isn’t. It won’t be OK.


 


“那天……是出了一点意外,在第一首曲子的时候。师兄突然失声了。”


“我们都看得见他开口,可是听不到声音。我坐在第二排,很近,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跟周围人解释,他最近生病了状态不好,不是心理素质差。”


“后来……后来他跑下台去,把西装外套换成了长风衣,就是我跟他来音乐厅的时候他穿的那件,他好像很喜欢,总穿。是黑色的,很厚,扣子整整齐齐地系到领口,那之后演出才继续进行,一切顺利。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在夸他,几乎没人提一开始的意外,我跑到后台想告诉他,但……”


“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他明明就坐在那儿,坐在化妆台前,可是他离我很远。我说话他也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镜子。我想他哪怕能哭一场都好,可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像个没生命的雕塑。最后他说,方书剑,对不起,求你救救我。”


“就是从那天起,他默许了我陪在他身边。我们开始上床,在专业课前,在音乐会前,在合适或者不合适的场合,我才知道他有多么需要…需要做那件事。但是他又不快乐,我是说,精神层面的。结束以后他偶尔会哭,在我背后抱着我,眼泪淌在我的肩胛骨上。我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如果我需要想象痛苦,那就是我能想起的第一种触感。可无论我怎么问,怎么求他,他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一定不是天生就这样不同的,他应该有更加平顺的人生。”


“所以李先生,我愿意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只要你能救他。”



 

贾凡难得说要出门,问高杨和陆宇鹏要不要一起。事实上这也不是个问句,他手里拿着三张票,“浪费的话会有点可惜。”是个没什么名气的音乐剧,去的路上高杨现拿手机查简介,换了几个搜索引擎都寥寥无几,“不愧是学音乐的啊,你从哪听说的这玩意儿?”贾凡不回答,头靠在车玻璃上给蔡尧发消息,连语音带文字地改他的英语作文。直到人下了车往剧院走他才后知后觉地紧张,陆宇鹏发现得很快,一言不发地停下脚步等。高杨早走到门厅里,拿宣传页看卡司表和后面的剧情简介。“不舒服的话我们可以回去。”贾凡抓着陆宇鹏的衬衣袖子摇摇头,“我没关系,又不是要我去唱歌。”


不是多大的剧场,观众也不多。高杨站着数数,前前后后地估计,上座率顶多三分之二。他们的票在挺靠后的位置,好心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可以往前坐的,两个年轻人不作声地等答案,而贾凡窝在座位里靠着陆宇鹏的肩,没有挪位子的意思。灯光就这样暗下来,大幕拉开,舞台的梯子上走下一个年轻男孩,穿粉色衬衣和到膝盖以上的黑短裤。高杨转头要看贾凡,但贾凡在同一时刻抓住了他的手。他在音乐里极轻声地讲,不要问。


 


贾凡在谢幕之前就离场了,陆宇鹏跟出去,看见他站在剧场外看手机。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敢于冒犯,就会看见屏幕上同一个人发了五遍的微信好友申请,资料页里的地区填的是波兰。更准确地讲,是卡托维兹。


“师兄,我是方方。”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去看我的第一部音乐剧。”


“叫《我的遗愿清单》,有好几场的,你会有时间吧?”


“这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时刻,我好想你能在。”


“我也好想你。”


贾凡终于抬头看见陆宇鹏,极勉强地笑了一下,“小陆,你可以先回去吗?”


陆宇鹏从来没有不听他话的道理,从裤兜里把车钥匙掏出来。



 

高杨留到了最后,看着观众零零散散地离场,看着刚才还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男孩又绕回观众席,四处打量着像在找什么人。“他挺高的,或许看上去精神状态有点不好,别的…别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到他?”高杨压着帽子从他旁边经过,什么也没有说。


回去的路上高杨开车,贾凡没什么精神地窝在副驾。广播里播着晚间电台,在流行歌的间隙里插播路况信息和观众来信。都市里有千百种嗔痴爱欲,求救的人只敢在夜色里伸出手。贾凡突然坐起来调低了音量,说,我讲讲方书剑吧。


 

“是我在卡托维兹的学弟,本科生,小我很多岁。最早是他喜欢我,非常非常喜欢我,但是我不知道。”


“后来,后来我知道了,在一个很特殊的情况下。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面读书,卡托维兹的华人又少得可怜,有一个讲汉语的年轻人那么喜欢我,我就觉得该对他好。方书剑是很耀眼的小男孩,你看过他的演出了,肯定懂得——就像一团火一样。波兰的冬天太长了,我怕自己等不到春天,只能向那团火走过去。”


 

“当然这个说法是个比喻,我不能把话讲得太清楚,因为我的确有不能告诉你的事。但是高杨,我不是特意对你隐瞒,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总之,有段日子我极度依赖他,几乎到病态的程度。但那又不是爱情,至少对我来说,只是一种需要。他也对此心知肚明,却接受了。这是我决定在离开波兰后就不再联系他的原因。”


“你也看到了,他很年轻,也很优秀,会有很好的人生。他不该再和那段混乱的日子有关系。所以我今天不能见他,以后也不会。好在方方是个可以自己长大的小朋友,换作是蔡尧,我不会这么放心。”


高杨安静地听完,在等红灯的时候才讲话,“贾凡,我倒是好奇了,你是怎么考上茱莉亚的?”


“你可以想象那么多的痛苦,你的,蔡尧的,陆宇鹏的,方书剑的,甚至还有我的,可是李向哲呢?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他也会痛苦?是,我是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那不是我的错,是你没有说。你想要得救,就要求援,你不能蒙住头捂住嘴还指望别人知道你是哭是笑。还有,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安排我们所有人的人生?替我们所有人做自以为是的好的决定?以前我以为你是同情心过剩的圣母,但其实你根本就是塞壬。你让所有经过你的船都沉没了,可你不在海里,你永远在海上。”


贾凡没有再说话。发动机和空调制冷的细微轰鸣盖过一切,信号灯变绿,车流重新流淌起来。余光里高杨瞥见贾凡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烟,没有点,只是含着——他不会抽。“尼古丁和焦油都帮不了你,你知道的。”他空出一只手去握贾凡的,接着把话说下去,“有时候我们的确会觉得世界上只有我们自己,但很多时候,能救我们的也就只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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